生日前妻子突然消失怎么办(下)

谢怜一觉睡得很熟,甚至没有听到那阵催命夺魂的钟声。等他再睁开眼,外面的机器人已经开始在分配早餐。塑料餐盘从监牢铁门缝隙中滑落出来,倒是比前几日要丰盛了许多。有甜面包,果酱和蛋羹,还配了一小杯胡萝卜汁。谢怜一看到,就大概猜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。

前两日谢怜根本没怎么碰狱卒送来的餐食,到了此时身体也有些受不住。谢怜尝了尝他的“临行一餐”,味道算不上好,但估计也是保护中心中的“最高礼遇”了。

虽然昨晚没有听见钟声,不过根据推断,今日正好轮到的也就是谢怜。一早起来,监狱门口就围满了机器人的身影,可让谢怜不解的是,他们好像并非是在等自己,而是在……寻找些什么别的东西。

照常理来说,机器人没有性别,也就无从感知信息素的波动。这也是昨晚谢怜突然步入发情期时,为何没有引来守卫的缘故。地牢里四面都是穿堂风,有关昨夜的痕迹和味道早被吹散得彻底。可谢怜还是有些担心,他坐在床沿处,感知到有一只手从床缝处伸出来,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。

时机未到,他就只好躲在床下,静候对面的下一步动作。实际上对花城来说,他大可不必这般大费周折又忍气吞声。既然保护中心动错了人,将军直接出面也能把人要回来。但如果这样做,说不准保护中心会一口咬死不认,再悄悄把谢怜转移。

毕竟他们也许会照拂自己的面子,但绝不会忌惮谢怜。

于是联盟军部的最高指挥官,如今只能蜷在阴暗地牢的床架下,静观其变等待一个好时机的出现。就算他不说,谢怜也能感受到此时丈夫的滔天怨气。他无奈苦笑,端坐在床上,脚尖轻轻往前踢,

带出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。

被他自己弄坏的链子早就修好了,既然花城在这里,谢怜也逐渐放心下来。牢房大门咔嚓一声被打开,机器人迈着机械的步子走进牢门,替谢怜砍下早就摇摇欲坠的铁链,将乖顺的Omega扛在肩上——与之前每日所做的别无二异。

谢怜也不挣扎,半垂着眼睛。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弱小可怜,乖巧无害的Omega。就同这保护中心里的其他Omega一般。他悄悄拢住袖口,掩藏住宽大罩袍下的精巧小刀。是早些时候在花城身上顺下的,以备不时之需用。

从这里到那扇铁门大概要二十分钟,谢怜之前大概估算过,从解决这两只杂兵到门对面援军赶到,他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。而如今如有了花城,他趁着守卫调离岗位,将自己运送到青铜门对面的这段时间切断机器人控制中心电源,则又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。而在此之后,只要两人能成功会合……

“警报,警报,非法入侵,非法入……”

耳边突然响起机器人刺耳的警报声,谢怜一怔,他分明还什么都没做。再回头一看,床下陡然伸出一只手,狠狠嵌住机器人的下肢,趁其不备将它掀翻在地。

警报声再次响起,花城从床下爬出来,一手揽住踉跄后退的谢怜,一手钳住另一个机器人的脖颈。

“哥哥,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快些。”

少年极其无辜地歪歪头,他的忍耐值已经到了极限。赶在机器人的程序保护装置启动前,花城手上再次施力。

他说得没错,这样的确快些。代价是黑暗地窖里二十几个机器人齐齐涌现出来,追着两人一路飞奔。谢怜此刻身体不便,鞋子也早就被没收了。脚踩在沙地上,很快就被上面的石砾磨得生疼。可他眉头都没皱一下,还学着一旁花城的样子,嵌住机器人的手臂,扭身将它掀翻在地。

“哥哥……”饶是花城看到眼前一幕也不禁愣住。他偏头望了身旁人一眼,索性弓身将他拦腰抱起。谢怜吓了一跳,下意识蹬腿挣扎,可没过多久,眼底就透出点隐约的光——是铁门外传来的光。

“三郎,快,你看!”已经好几日没见过光亮,此刻谢怜看到光,竟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。可能因为是他的“出货期。”铁门一反常态地开着,旁边竟然也没有看守的守卫。那些机器人大概因为在黑暗里匍匐久了,开始有些畏光。两人刚踏进门内,为数不多剩下的机器人竟也开始纷纷往后退。

没了四处警报,不断追赶的机器人。门内的世界安静到诡异。谢怜四处张望一圈,竟是看不到任何人的踪影,没有前来交接的机器人,没有守卫,这里仿佛一座空城。只能看见最深处虚掩的雕花木门,风一吹带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响。

“大概就是这里,哥哥。”

花城声音沉下几分,倒是严肃的有些反常。谢怜也跟着轻轻嗯了两声。他心跳飞快,是因为前路未知的危险,也是因为眼下情形。就算已经无需继续疾跑,花城也没有要放他下来的意思。虽然不合时宜,但不可否认,谢怜还是觉得自己心跳快了几拍,本想把揽在花城脖颈上的手收紧些,手心处就磨出火辣辣的痛。

花城略一沉吟,抱着他转身走了几步,看见一处低缓平台,便把谢怜放在此处。他这般轻拿轻放的样子弄得谢怜也有些不好意思,一句“不必这样”还没脱口,耳边传来滋滋啦啦的响,抬头一看,眼前人竟是把衣服下摆撕了一截,要来给他包扎伤口。

“我早就想问了。”花城手上都没怎么用力,就叫眼前人疼得忍不住皱眉头:“这又是怎么回事,哥哥?”

说实话,要是他不提这件事,谢怜可能都没太注意到这个。他摊开手心定睛一看,上面布满了细碎的小伤口,有几道划得狠的,皮肉甚至都在向外翻,边缘处早就结痂流血,和昏暗灯光下苍白的手心色泽映在一起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
“……”谢怜一是无言以对,实话说他自己都有点记不清。估计是在想办法弄断脚镣时,不小心被弄断的军牌划出来的。当然,现在想来,他到底存了几分想通过弄伤自己借机逃脱的心思,谢怜也说不太清楚。

“嗯……毕竟怎么说,我也算是他们值钱的货物……”谢怜本想给自己辩解两句,可话音刚落又觉得有点不对头:“总之……我是说……嗯嗯嗯……下次不会这样了。”

花城没吭声,向雕花木门的方向看了一眼。那里安静极了,像是丝毫没意识到已经有危险蛰伏在暗处。年轻的上将眯起眼睛,揽过一旁爱人的肩头

“没有下次了。”

一路以来出乎意料的顺利,即便是所谓“那位先生”的住处,身旁竟也没一个近卫把守。越往里走,谢怜脸上忧色愈深。某场血腥残暴的活春宫正在上演——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。

虽然王权贵胄向来轻贱Omega,但Alpha毕竟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物种,精虫上脑时,可不会想着把床伴的信息素味道分享给其他下属。

“倒也不一定。”像是看懂了他心中所想,花城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:“哥哥要是也闻不到味道,那我想里面应该也没有什么。”

这说的也是,孕期的Omega对信息素极为敏感,可他此刻好像也觉察不出附近有花城以外其他Alpha的信息素。谢怜轻轻嗅了嗅,空气里有种观赏植物的淡淡花香,还有……逐渐浓稠的血腥味。

距离门只剩一步之遥,谢怜低头一看,深红色的血从门缝中逐渐渗出。他猛地一把推开门,戴着面具,干瘦如柴的Alpha全身赤裸,呈大字型倒在床上,胸前一片鲜血模糊。

这,这是怎么一回事?!!
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,深红色的粘稠液体沿着床单往下滴落,溅出“啪嗒”、“啪嗒”的黏腻响声。谢怜屏住呼吸,扳开花城捂住他眼睛的手。

“我没事的……”

谢怜强忍不适,凝神屏气向前走了几步,低头望向床上尸体,面具眼周两个空洞下,是“那位先生”满载惊惧和恐慌,彻底弥散开的瞳孔。死尸的脖颈和额角伤全是青筋,显然死前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。这样看上几眼,谢怜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。他踉跄扶住床角栏杆,昏花眼角瞥了一眼床边,烛台锋利的尖丁上浸着深色的血。

“哥哥!”

然后他就落进了熟悉的怀抱里,花城哪见过他这个样子,被这么一吓,显然也开始有点紧张,声音都开始发抖。

“三郎,我没…….”

“你怎么可能没事!”

谢怜哪里被他说过重话,一时无言以对,心中还生出点愧疚——对肚子里这个和他东奔西跑四处遭罪的的小东西,也是对花城。难得谢怜也乖乖没了话,他偏开头,越过花城的肩膀往后看。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一连串带着血迹的脚印,一路向门外蔓延。

进来后他和花城都有小心避开血迹,那这脚印又究竟是是谁的?“凶手”作案手法生涩草率,显然不会是职业杀手。而除此之外,有机会近“那位先生”的身的,也只有……

“三郎。”谢怜小声开口问道:“你知道这个人吗?”

花城轻轻嗯了一声:“前任的将军特助,前两年已经退休,之后就再也没见过。”他瞥了一眼床上的尸体:“说起来,Omega保护中心就是他最早提议创立的。”

年近六旬,头发花白的前助理双眼大睁,他心脏早已停止跳动。随着动脉破裂而喷溅出的血和酒红色的床单融为一体。原本功成身退的Alpha权力掌控人,用了半生编造一个堂皇借口,用来满足他阴暗龌龊的一己私欲。

至于为什么受选的都是怀孕四个月左右的Omega,这种事情也只有常年独身,膝下无子的死者本人才知道了。

花城挑开死尸脸上的面具,Alpha青灰枯槁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神情。看来直到他死都不知道,天性乖顺听话,最多只不过会在床上哭着求饶几句的Omega,究竟为何会突然暴起。

毕竟只是天生供人淫乐的玩具啊,不是吗?

房间里没有开窗,血腥味积得久了,闻起来令人作呕。谢怜抽抽鼻子,想屏蔽掉这股难闻的味道。看他脸色实在不好看,花城刚提议先离开,房间深处的小门外传来一阵撕喊。

“什么人在里面!”

一听就知道是原本应在附近看守的守卫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才赶来。大概是“那位先生”一向阴晴不定惯了,守卫也多有顾忌。就算察觉到里面发生了什么,也只是砰砰敲门,不敢立刻推开。

倒是谢怜,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些什么。从花城的怀里挣开,朝着小偏门的方向走了几步。两个守卫刚心惊胆战地推开门,就看见一个穿着囚服的Omega赤脚站在地面上,对着他们怒目而视。

“外面的脚印是你……”

他话都还没说完,就被谢怜揪起衣领推至墙角。这袭击来得太突然,侍卫甚至都来不及反应。

大概是被Omega攻击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,站在一旁的同伴也惊得不轻。被衔住衣领的侍卫更是目瞪口呆,甚至都忘了这时候应该反击。
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
“没人告诉过你,怀孕的Omega脾气都很差吗?”

不给反应的机会,谢怜当机立断,在他脸上狠狠一击。

……

不只是两个侍卫,就连花城都愣住了。不过谢怜好像也没打算和眼前几人继续纠缠,揍完出了气便收了手。两个侍卫回过神,大梦初醒般掏出武器对准谢怜。可连几句威慑的漂亮话都还没说出来,就有人向前两步,将那个胆大包天的Omega挡在身后。

“真不愧是保护中心,狗和主子一个德性。恃强凌弱这一套,玩得比谁都熟。”

他这冷声嘲讽成功激怒了侍卫。可不知为何,两人中没有一个敢向前走一步。可能是因为主人的死状太过骇人,也可能因为这个有着极强压迫气场的年轻Alpha总是莫名眼熟。二人有点动摇,可还没等想出个对策,外面突然传来陌生人惊恐的呼救声。

“着火啦!!!货物,货物,那些货……”

两名侍卫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,看着一旁的花城,他们也不敢上前去查看“那位先生”的尸体。Alpha侍卫心下一横,拉开屋里厚重暗色窗帘,就算尚在白日,前面建筑物的窜天火光也显得十分刺眼。

“这……这都什么事啊……”

外面人群骚动混乱,侍卫在无力喃喃自语。而在这其中,谢怜好像又隐约听到了另一种声音。

是终于冲破牢笼的天真孩童,在炫目阳光下的欢声笑语。

保护中心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,随着前将军特助的死,一直暗潮涌动,阴魂不散的军部前管理阶层也算正式退出政权斗争。

当日火灾发生不久,就有住在附近的居民报了警,之后保护中心一带的建筑物就被封存下来。鲜黄色的警戒线拉起,电子机器人二十四小时看守。可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,就成了石沉大海的秘密,

当然,这些只针对于普通民众,在军方内部,这件事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。保护中心的地下室解救出几个Omega,正是前些日里失踪的几位。但也有Omega随着那场大火化作了一具具烧焦的尸体,虽然根据鉴定结果来看,早在火灾之前,他们就已经咽了气。

对此,没有人想继续深究。而“那位先生”死时的丑态,也成了军部高层讳莫如深的场景——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。

保护中心暂停运营,地牢里解救出来的Omega全都被转送到精神病院进行短期疗养。说来奇怪,他们之前从不见报警的Alpha伴侣,这时候都纷纷涌上来,要求军部赔偿他们精神损失费。至于那些身心饱受折磨的Omega,则被他们的伴侣以“精神状态不稳定”为由,终日囚在病房里,能看到的阳光只有天窗处小小一隅。

没了更高权力的威胁,这些近乎被强掳走的Omega又变成了Alpha们勒索的筹码。那一场火过后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,Omega们依旧行将就木地度过每一天。火灾逐渐被所有人忘却,而保护中心地下室的画面,只是会偶尔闪现进谢怜的梦境里。

……

“不……不要,求您,看在孩子的份上宽恕我……”

那是家教良好的Omega独有的纤细嗓音,如今听起来却嘶哑至极也痛苦至极,像是泣血的黄鹂。听到声音的谢怜抬起头,想距声音源头近一些,可他正欲向前迈一步,就发现自己脚腕上被栓了沉重的铁链,脚下的沙地蔓着血一般的深红,沙砾间还能看到森森白骨。

“不——!!!!”

谢怜猛然惊醒,只觉得一颗心快从胸腔蹦出。保护中心的场景终于从脑海里散去,眼前熟悉的绛红床帐,分明显出这是他自己的家。谢怜怔楞片刻,才缓缓松了口气。

花城不知去了哪里,房间的门开着,透过几缕从对面书房里散出来的光。谢怜本刚想起身去找他,却发现自己手软脚软,冷汗早就浸透了衣衫。

……距离保护中心那场噩梦,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。

这十天中,他有一半都陷在半昏迷式的昏睡里,再一睁开眼都分不出今夕何夕。谢怜瞥了眼空荡荡的身侧,被子里还带着一点余温。抱枕不知去向,大概是被自己踢到了地上——他伸手一捞,果然如此。

谢怜伸手捞起小狐狸,隆起的小腹恰好对上半人高小狐狸圆滚滚的肚皮。大概是在床边陪伴的日子久了,抱枕也染上了花城信息素的味道。谢怜把脸埋进去,意识好像浸在了温水里。他迷迷糊糊的,好像又要一头扎进睡梦里。不知怎的,方才梦境中的零星片段开始在脑海中闪现,谢怜猛然清醒,狠狠打了个冷颤。

不能继续睡了!

他翻身下床,向书房走去。

保护中心的事情在军部官方已经算是尘埃落定,但“那位先生”之死却成了一个无解谜题,谢怜也不是很有方向。事到如今,到底有多少怀孕的Omega曾被关在那个地下室里,都已经无从统计,更不要说试图从中寻找凶手。

可说来好笑的是,即便亲眼目睹了“那位先生”浑身赤裸暴死床头的场景,军方在通缉凶手时所选的模拟对象依旧以中心的Alpha侍卫作为模板。好像没有人愿意承认,可能会有一位“极度危险”的Omega导致了“那位先生”的死亡。而在这其中,谢怜看到了军部对Omega的恐惧。

数年间由Alpha主导的强权体制下,被“温水煮青蛙”的绝不止有Omega。

谢怜推开书房半阖的门,看见花城正一手托腮,叼着笔盖,懒洋洋地处理公文。看到哥哥走进来,他才坐得端正了点。谢怜微微一笑,倒也不拆穿他,走过去凑上前,看纸上斗大两个字,被他签的东倒西歪,狂风一吹好像就要倒下来般。

谢怜咂舌,怎么有人能把自己的名字写的这么难看?

“哥哥。”可能是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太足,花城看起来也是困倦至极。可他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,还把椅子往后拉了拉,给谢怜腾出地方坐在他腿上。受怀孕影响,他还真比以往增了点分量,原本瘦削的脸庞也丰润了不少。花城轻车熟路地撩开谢怜睡衣下摆,伸手摸他隆起的肚皮。同时把头架在他肩上,懒洋洋地打哈欠。

“……困了就先回去睡吧。”

谢怜艰难提议,明明是午后与丈夫相依偎的温馨场景,他也不知怎么就开始心猿意马。花城信息素的味道一点点浸入鼻息,这点刺激就足够让他乱了呼吸。谢怜只觉得自己脸上好似火烧。好在这个角度他看不到自己的样子,否则这也……太丢人了。

然而谢怜注意不到,他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也丝丝缕缕渗进空气里,将Alpha的神志搅得不得安宁。花城垂眸看他,书房处橘黄色的灯将他透红耳垂照得近乎透明,Omega呼吸都乱了分寸,还在佯装镇定翻他桌上的文件。花城也毫不介意,任由他翻,也由他批评。

“三郎你这……真的应该练练字了。”谢怜在他怀里快软成一滩水,又羞于要求什么,只能佯装镇定:“这都怎么写出来的……”

他拿起笔,有样学样照丑画瓢,倒还真觉得有点难度。身后那个还振振有词:“别人学不来,那不就是最好的?”

还真是没救了,谢怜无言以对。定睛一看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报告文件,还有保护中心一案的最终结果。由于找不到凶手,案件也即将尘封。没过多久就会被世人彻底忘记,最多不过军部领导人的一桩风流韵事,供别人茶余饭后闲谈而已。

想到那段实在算不上愉快的回忆,谢怜指尖一凝,又往下翻了两页,是几张现场照片,“那位先生”死时惊惧绝望的脸;满是血脚印的走廊和房间;还有一张,大概是偏门通道外的一个小房间,里面装着些衣物和随身物品,大概是Omega被抓来的时候,从他们身上搜寻下来的。谢怜看到了自己的衣服,还有两朵千纸鹤。

纸鹤小小的翅膀上,分明沾着深红色的血。

一种可能性在他脑海里猛然闪现,谢怜屏住呼吸,捏着页角的手指陡然收紧,指尖处传来尖锐的痛,他又触电般地松了手。

“哥哥,哥哥?”

谢怜回过神,一双手腕早就被花城捉住。把手心摊开,上面交错的划痕还未痊愈,手指尖又填了几道新的。伤口很小,好像是被针之类的东西扎了,绷带上还留着几滴血珠。

花城还没来得及问,就觉得脖颈一沉,怀里的谢怜转了个身,亲亲密密揽住他脖颈。满脸殷勤的小模样,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。

“三郎,当时在地下室找到被囚的,只都是怀孕的Omega吗?”

逃离保护中心后的几天里谢怜都浑浑噩噩的,也没有参与搜查,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。花城也没说过,好像刻意避免在他面前提及这些。

但花城好像也不怎么意外,毕竟是谢怜,不可能对这些坐视不理。他回忆了一下,有着片刻迟疑:“现场发现的应该只有怀孕的Omega,但是……”

“但是?”

“但是根据被抓守卫的招供,应该还有一些幼童也被抓进了地下室,当天他们就是因为要把小孩关进去,才没留人手在主子房门口。”花城回忆了一下:“但现场没有发现小孩,军方都觉得这是那些侍卫编出的借口……哥哥,你以为突然转移话题,我就不会问了吗?你的手又是怎么回……”

他话音未落,唇角就被一片湿软堵住。花城一抬眼,捕捉到他的好哥哥眼角一闪而过的狡黠笑容。

“转移话题也是要用这个。”

不知是不是受怀孕的影响,今日的谢怜尤其的乖,就算被压在桌上也全然不挣扎。还一反往常地热情,花城刚一靠近,他双腿就缠了上来。

“回卧室去。”年轻的Alpha凑近一点,用鼻尖亲昵蹭弄他的脖颈,谢怜最怕痒,没一会儿就忍不住连笑带喘出了声。Omega动了情,源源不断外渗的信息素散出软甜好闻的香气,和他现在的模样倒是相得益彰。

“不去,就在这儿。”他声音带了点情事中独有的沙哑和绵软,谢怜亲亲花城脸颊,望向爱人的一双眼睛里亮晶晶。不知为何,他现在就很想做点什么来表达爱意。

“我想要你。”

他声音很轻,可这幅予取予求的坦率模样却叫人喜欢得紧。花城眸光微暗,按下心头涌动的危险情绪,打算顺着哥哥的步调慢慢来。

先抽掉睡袍的衣带,把一个哥哥剥出来。桌旁小灯在他莹白身体上镀了一层暖色的光,显出羊脂玉般温润的色泽。花城也不动作,把手伫在桌沿,就这样直直盯着他。可越是这样,越叫谢怜不自在。

“别看了…… ”

胸前两个小点落在对方眼里招摇,叫谢怜后知后觉地开始羞窘。他闭上眼睛,一副毅然决然,壮烈赴死的模样。可花城手指夹住那里拨弄上两下,就成功逼出他两声无措呻吟。

“别,嗯……别碰。”

谢怜都不知道,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感,从怀孕来总是发胀发痛的胸前甚至开始有了点点弧度,像是泛青的桃尖。指尖戳碰两下就叫他腿心酸麻,难受又舒服,恨不得喊出声来。花城也注意到了这点,小坏蛋闷笑一声,显然是有了新的坏主意。刚一收了手,舌尖又抵了上来,绕着他泛红硬挺的乳尖不断打转。

“唔……停,三郎……”谢怜羞得不行,而逐渐水涨船高的欲望却一并向下腹涌。感觉来得太快,被舔舐胸口更是让他觉得微妙又喜欢。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腰向前,想凑得离花城更近一点。阖上眼睛,于黑暗中体验感官过载。身后那处也跟着开始空虚泛痒,细细哺出清液,叫他羞窘又快活,身体叫嚣着想要更多,嘴边溢出的呻吟声含混又无措。

“你别玩了,我……”这才开了个头,他就忍不住要小声求饶,一句话刚溜到嘴边,花城冰凉的指尖先抵上他下面。那处馋的久了,感知到点信息素便开始近乎谄媚的讨好来客。可小嘴动了半天也没吃到什么,反倒被塞了个冰凉的小东西,冰得他浑身一激灵。

“这是……啊,啊啊啊别,别这样!我要……”

“哥哥自己买的小玩具,怎么翻脸就不认了?”终于逮到机会戳破他自以为无人发现的小秘密,花城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:“哥哥说话啊,不然我们玩个游戏?”

说罢他就要拿走桌上的遥控器,谢怜不知道是什么游戏,都被吓得一个激灵。他都不知道那遥控器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桌上的,下意识要去抢,又暗自着恼自己怕不是昏了头,才在某个睡不着的晚上偷拿花城的手机,生活用品和零食再混上点其他的一并下单,最后还是被抓了个现行。

求饶是没用的,道歉更是无从谈起,谢怜羞窘又气恼,身体绷直牵连着那处跟着缩紧,跳蛋滑向腔道更深处,蹭过敏感内壁,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。环在花城后背上的双手跟着陡然收紧。

“嘶——哥哥好凶啊。”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套,他玩的最为熟练。嘴上说得幽怨又无辜,身下那根却气势汹汹地戳在谢怜腿心。熟悉的炽热温度烫得他一个激灵。欲望逐渐蒙住神志,却挡不住缱绻爱意。谢怜眼里一片迷蒙,借着小台灯的光,用目光描摹眼前深爱之人的眉眼。

“快让它出来,我要你,我只要——呃,三郎…..快拿出……啊啊啊啊……”

实际上以谢怜现在的身体状况,根本无需做什么前戏。孕期的Omega多欲又多情,身下甬道总是一片水润,花城刚欲帮他拿出来,就见谢怜难耐地拱起腰,身前那根喷出精水,直直飞溅到膝窝。

明明什么都没做,他竟就被那小东西玩到了高潮。

“哥哥……”
就连花城都不由怔住。跳蛋早就顺着高潮时甬道的剧烈抽搐而掉出。浅色地毯都被打湿了一小滩。谢怜喘个不停,浑身泛红像个熟透的虾米。他甚至还没太缓过来,一抬头看见花城,又急匆匆地吻了上来。

花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怜,虽然他一直对花城千依百顺,但面对情事,却总是羞赧更多些。就算是在发情期,也会咬着嘴巴努力不发出声音。可今天的哥哥却极为热情,笨拙地用尽浑身解数讨好自己。

明明情话都说不顺,明明更习惯心口不一。

“好,都听哥哥的。”

花城亲亲他眉心,甚至不等他缓过上一个高潮,把自己插进去。

“唔……”

桌上的文件都被扫到一旁,谢怜闭着眼睛,胳膊挡在脸上,像是要挡住台灯的光,让他彻底看不见自己双腿大张,让人操弄的模样。可他双眼紧闭,身下湿漉漉的水声却变得更加清晰。他最听不得这个,后穴也跟着不受控地绞紧。花城抽弄得再快些,就能逼得他惊喘不停。

“轻,轻点……还,还……”他一字一喘,连句完整话都说不上来。花城倒是成功意会,原本揽在谢怜腰间的手向上移一点,在他小腹上缓缓打转:“哥哥,孩子还在这里呢。”

“你还知……啊,呃啊啊啊别——”

“胎教很重要嘛。”花城故意碾他腔口最敏感的软肉,每每碰到这里,哥哥都舒服得快要哭出来,这次也不例外。高热甬道细细吮着粗热的阴茎,插弄几下就会激得小穴忍不住开始痉挛。温热粘稠的水从交合处一路向下滑,全都是他情动的证据。

“太,太深了,不可以……”

谢怜眼圈都红了,一双手紧紧攀在花城后背上,他紧张到了极点,小穴却只是把含着的物什吞得更深。孕期的Omega对伴侣的信息素极为依恋,他根本不会拒绝。就算被抵着生殖腔口抽弄,也只会秉着天性捂紧小腹,半点抵抗和挣扎都不曾有。谢怜一遍遍喊着丈夫的名字,声音拖着轻而软的尾音。眼睫被生理性泪水浸透,眼前全都是昏黄模糊的斑点。谢怜半阖着眼,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做得晕过去。根本看不见此刻的花城早就做红了眼。

“哥哥好乖……”男人把他抱起。以往性事中他总是花样百般,身下抽送得也毫不留情。毕竟越是这样谢怜就越喜欢,偶尔做到兴起,他还会主动央着男人再重一些。可如今两人都有顾忌,花城也不敢太乱来,他低头蹭弄他额角眉心,用深吻堵住Omega唇边无措呻吟。湿软甬道温顺亲热地吮着怒张阴茎上的筋脉,这般乖巧姿态反倒激起男人更深层的兽欲。他忍不住粗喘出声,故意碾谢怜最受不了那几处,逼得Omega缴械投降,三魂七魄都在云端浮沉,只能无助地一遍遍含他的名字。

“三郎……花城……花城……”

谢怜只觉得自己快被做晕了,他全身上下一片湿淋,甚至搞不清自己究竟高潮了多少次,被抵着生殖腔口时,花城无论说什么都只能乖巧点头答应。Omega乖巧至极,也舒服至极,被爱人拢在臂弯里珍重呵护,就好像把他当做易碎的琉璃。

而就算谢怜并非如此,此刻也愿意在这处停泊,满载爱意地和他一同孕育一个新生命。

顺着谢怜的提议,第二天两人去了保护中心旧址,几栋偏楼近乎全都毁于那场大火。有人在楼前草坪上给被火烧死的Alpha侍卫建了个供人祭拜的衣冠冢,几个死因不明的Omega竟然也有。Omega保护中心,Omega的家园与港湾,就算只是假惺惺地流几滴鳄鱼的眼泪,倒也算是把戏做足。

天色很阴,有人在侍卫的衣冠冢前小声啜泣,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标记伴侣。谢怜不忍再看,Omega如果遭遇标记伴侣死亡,将会是身心双层面的毁灭打击。这个世界总是对Omega不太公平,就连草坪前Omega小小一隅的衣冠冢,都是无人问津。

有身穿长风衣的男人走过,对着坟茔匆匆一撇,又逃荒般离去。不知是不是他们其中一位的Alpha,即便再没感情,妻子的结局也与他们的懦弱有着脱不开的干系,午夜梦回时想起也会有些心虚。也有年幼的小姑娘,抱着一束捧花摇摇晃晃走过来放到衣冠冢旁边,谢怜偏头看了一眼,捧花里满满的都是千纸鹤,双翼举起,振翅欲飞般。

他微微一怔,拉住花城停下脚步。

守在小姑娘身旁,头发花白的老人大概是管家。他黑色的西装外套正披在小姑娘的红裙子上,显然是避着旁人偷偷跑出来的。幼童少不经事,偏头问一旁的管家:“妈妈在这下面吗?”

“大小姐,我们该回去了。”管家面不改色回避了这个问题:“还有,在外您应该称呼夫人为’母亲’,这样才合乎礼仪。”

“什么嘛。”小姑娘不满地嘟起嘴:“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……说好了要陪我一起折纸鹤的,一千个纸鹤可以实现一个愿望,那我的愿望就是妈妈快点回来吧。”

“要下雨了,大小姐,先回去吧。”管家从一旁取出黑色的长柄伞,将它笼在小姑娘头上,他话音一顿:“夫人听到你的愿望,一定会快快回来的。”

一老一少踩在草地泥泞的路上,向停车场蹒跚前行。谢怜看着小姑娘的背影,突然觉得有点熟悉。

他在保护中心看到的,那个无意闯进地牢里捡皮球的小姑娘,大约也是这个年纪。

本想上前去问个清楚,可事到如今,谢怜选择放弃。

“会回来的。”他在心中默念道。

毕竟他还有和女儿一起的珍贵回忆,这点回忆支撑他奋起反抗,犯下罪行,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捡回纸鹤;谢怜也愿意相信,那位一墙之隔的陌生人,也会逃离生天,回到他女儿身边。

不久的将来,所有一切都将彻底改变。

“哥哥,我们也先回去吧?”

天上淅沥滴了点小雨,一旁的花城出声提议。谢怜这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,伞在他手里拿着,谢怜刚要打开,手指吃痛,这才忍不住松开,一旁的花城眼疾手快接了过来。

“哥哥,你的手……”

“啊……没事,真的没事!”谢怜急忙摆手,被再三追问也缄口不言,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回了句:“等回家再告诉你!”

花城一头雾水,却也乖乖跳过这个话题。

等到回家后再晚一些,谢怜左翻右翻,才从床头柜里翻出他准备了十天的“惊喜。”是一件皱巴巴的衬衫,袖子被改短了点,靠近衣摆处有两个亲亲密密凑在一起的土豆花,针脚之歪,画面之丑,堪比幼稚园小孩的手工课作品。

“这……是你那件撕坏的衬衫,扔了实在可惜,我就想……嗯嗯嗯。”谢怜只觉得自己脑袋冒烟:“我熨了一次,还不小心烧了个洞,总之……补救的也不太成功……对不住啦。”

谢怜根本不敢抬头看花城的反应,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他想着对方好不容易过个生日,自己送的礼物还被自己弄坏了,这怎么都说不过去。想替花城做点什么补救一下,左思右想开始穿针引线,效果又实在不堪猝读。本想再补救一下的,谁料被花城发现了把柄——他本就不擅长做针线活,动不动就戳到手指,又想不到什么圆谎的话,只好乖乖招供。

“哎,你先当不知道好了,我改一改再给你看……”谢怜越说越心虚,再瞥一眼对面憋笑憋得辛苦的花城,更是让他当场羞得满脸通红:“三郎……三郎你别笑啦……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好吗?!不是,穿,穿出去?!不行不行绝对不行!不行,算我求你!不行!!!!”

谢怜事后千辛万苦“补救”,百般央求花城,才让他勉强答应不穿在外层,当然,也只有谢怜知道,那段日子里花上将所有的外出访谈,漆黑的西装外套下究竟穿得是什么。不过说来奇怪,在谢怜看来,那些登报的照片上,画面定格时,花城一向漫不经心的虚伪假笑,倒是显出几分真心了。

毕竟他可知道,这些照片会有谁在看呢。

发布者:weakpear

花怜だ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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